阿蛮

【花方】不系舟9

方小宝穿回过去的老梗。

实质上就是方小宝穿回过去奶显笛夷三个娃并且养成自己老公（？）的故事，主体欢乐种田向，有剧背景，有私设。

超·级·慢·热

  

9

即使百十年后，垂垂老矣，笛飞声依然会记得他在方宅过的第一个新年。

方多病是一个仪式感很强的人，一方面是因为他出身富贵，是有些风花雪月的资本，另一方面是他性格良善，总愿意用一些温暖的生活片段来定格奔腾流逝的岁月。

他带着三个男孩买了厚实的新衣，又挑了好多年货；他们去山间的寺庙参拜，求了吉祥的窗花和对联；又几人合作，将这一进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
相显年岁大一些，干活利落，将家里的衣服被褥浆洗了个遍，他在有太阳的日子里给笛飞声洗头，很有耐心地将男孩头上的虱子一只一只挑出来，用皂角将发丝搓得干干净净。

年二九那天，方多病带着他们做馍馍和水饺，几个人对这活计都陌生，面没发好，一个个全身上下都蹭满面粉，后来李相夷耐不住性子，把自己的面粉全都涂到了狐狸精身上，一人一狗扑腾得整个院子都是白斑。

大年三十，他们煮了浆糊来贴对联，吃了非常丰盛的一餐。方多病把昨儿个冻在院里的饺子拿出来下锅，那被众人包得歪七扭八的饺子，馅料竟然调得还挺入味，配上腌了小半个月的腊八蒜，百八十个饺子瞬间就被抢得一干二净。

方多病带着他们守岁，在院子里点了一个暖盆，一边烤地瓜和板栗，一边闲聊。子时还未到，方多病就拿炮仗出来放，笛飞声没见过这阵仗，被吓得直接蹿上了房梁，最后在众人的笑声中悻悻回到地面，又和笑得最大声的李相夷打了起来。

李相夷功夫没他好，但是小朋友左挪右移，灵活得和个猴似的，真打不过了就躲在方多病身后嗷嗷叫。

而在方多病几次警告和沟通后，笛飞声打架也慢慢收了杀招，虽开始有些手不是手、脚不是脚，但终于开始摆脱身为杀手的阴影。

再后来，方多病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红包。那红包是一个绣着银线的红色布袋，里头搁着一点碎银。

笛飞声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压岁钱，也收到了有记忆以来，第一个新年祝福。

从那年以后，笛飞声印象里的冬季，不再像儿时那般难熬了。

 

大年初三的下午，笛飞声和李相夷带着狐狸精出门玩。两个小朋友都活蹦乱跳，不过个把月就将衣服穿得开裂出线，李相显一边坐在庭院里看书，一边给笛飞声和李相夷补衣服。方多病则去后山上拖了几根文竹回来，打算在院子里做一把躺椅。

安南城和西吴村都属于江南地带，冬天的温度不会太低，降雪也只是薄薄一层。冬天院子里的阳光好，很适合在院子里睡午觉，扎一把躺椅，再摆个小茶几，放一点儿点心，舒适得很。

就在方多病拿着柴刀削竹片时，家门忽被推开了。一个扎着双髻、穿着棉袄的小姑娘摔进了门，那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的年纪，面色苍白，步履踉跄，直接跪在了门边。
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方多病站起身。

“外面有野狗！”

那小姑娘见到宅院里有人，一下放声大哭，“好多只野狗！”

“这不是米儿吗？”

李相显认出来人，放下手里的活。

“相显哥哥！”

叫米儿的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，口齿不清道，“野狗追我，相夷他们把狗引走了、叫我来这儿求救！”

方多病面色一变，问清楚相夷跑走的方向，提着柴刀出门。

冬季天寒，后山的动物偶尔没有吃食，确实会大着胆子来村中觅食，但狗群有很强的领地意识，村中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，野狗很少结队进村。

事出反常必有妖啊。

方多病心底是慌的，若是一两只野狗，那危害还不算大，但若是成群结队的野狗，怕是成年人都无力对抗。

笛飞声虽有些功夫在身上，毕竟也只是八岁的小孩，更不要讲李相夷。若是其中一两只野狗有疯病，四五岁的小孩被咬断喉咙叼走都有可能。

方多病越想越怕，甚至有些慌不择路，干脆运着功上了屋顶，一边奔跑一边细心留意周围声响，终于，没过多久就让他捕捉到了高低错落的犬吠。

西吴村不小，方宅在村头，李相夷和笛飞声竟硬是跑到了村尾。

野狗的数量确实足以成群，一眼看去大约有十来只成犬，虽一只只皮包骨，体型却不算小。西吴村的村尾有一棵近百年树龄的香樟树，李相夷几步蹿到树下，抱着树干就往上爬。

笛飞声也紧跟着到了树下，正打算要爬树，背后却传来几声吠叫。笛飞声一转眼，看到狐狸精正在他脚边打转。

“狐狸精！”

李相夷朝小狗大叫，“跑啊！你上不来的，快跑！”

狐狸精似乎听懂了，也不停留，转身就跑。笛飞声急忙几步也上了树，蹲在了李相夷身边。

狗群上不了树，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狐狸精身上，冲着狐狸精去了。狐狸精不过五六个月大，还是小狗，步伐本来就不快，再加上它黏李相夷黏得要命，见李相夷不走，它也不太愿意离开，被狗群追逐着，竟还放慢了脚步。

“狐狸精！”

李相夷这下慌了，“你倒是跑啊！”

狐狸精朝他呜呜叫，转身要跑，却是来不及了。

李相夷不干了，回头就往树下跳，笛飞声一把捞住他的腰带：“你干什么？！”

谁知李相夷反应极快，干脆解了腰带，一刻不停地落下地，朝落单的狐狸精跑去。笛飞声空抓着一条腰带，蹲在树枝上傻了眼。

李相夷扑向狐狸精，野狗群也扑向了李相夷。就在那张开的獠牙扑咬下去的前一刻，冲天的爆竹声响在众人耳边炸开。

狗群发出了疯狂的吠叫声，被这爆竹声吓得四散逃窜。李相夷抱着狐狸精睁开眼，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方多病。

 

方多病一手拎着脚软的李相夷，一手拎着体力透支的狐狸精，身后跟着不声不响的笛飞声，一行人回了家。

李相显见几人平安归来，松了一口气。

米儿是隔街徐裁缝家的女儿，今年六岁，年前才和李相夷玩在一块儿，偶尔会来他们家串门。只是年前年后大伙儿都忙，方多病和笛飞声倒还没见过这个小女孩。

方多病先将女孩送回了家，等回到宅院，李相显已经热好了汤和馍馍。四人围着院里的小桌简单吃了一餐，席间出奇的安静。

“明天一早不练功，”

方多病蹲在井边洗完碗，指着笛飞声和李相夷说，“你俩和我出去一趟。”

 

第二天卯时刚过，东方才翻鱼肚白，方多病就带着李相夷、笛飞声和狐狸精又来到了村尾的香樟树下。

“昨天是怎么回事？”

方多病靠着树，看着两个小朋友，“把事情的流程和你的计划说来听听。”

“我们看见米儿在被野狗追，”

李相夷抿了抿嘴，“她跑不快，很容易被追上，所以我和阿飞打算吸引野狗的注意，让野狗来追我们，让她去找你们求救。”

“这步没错，”方多病说，“继续。”

“我们跑不过野狗，李相夷说村尾有棵大香樟树，上树就安全了，所以我们就往村尾跑。”

笛飞声接话。

“这也是对的，然后？”方多病问。

“但是狐狸精上不了树，我们也没办法抱它上树。”

李相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。

“你在计划用躲上香樟树逃过野狗追咬的时候，有没有考虑过狐狸精？”

方多病开口问。

李相夷红了眼眶，半晌之后摇了摇头。

“既然你都已经上了树，为什么又要下来？”

方多病蹲下身子看李相夷。

“我不想狐狸精被它们咬死。”

李相夷的眼眶更红了。

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，你又下来保护狐狸精，最坏的结果是什么？”

“我和狐狸精都被咬死。”李相夷擦了擦眼睛。

“所以，如果计划不周全，我们又没有更好的选择，你和阿飞的行为哪个是对的？”

方多病又问。

“阿飞是对的，”

李相夷咬着嘴唇，“我应该继续呆在树上，但我做不到。”

他抬起头看着方多病：“我不可能丢下狐狸精，眼睁睁看它被咬死。”

一边的狐狸精似乎听懂了，对着方多病低低吠了一声。

方多病站起身：“好，那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。你，上树。”

李相夷不明所以，但还是听着方多病的指挥爬上了树，坐在了第一个树杈上。

“现在阿飞在树下，你在树上，野狗马上就要扑上来了，你们要马上完成拯救狐狸精的行动，而且两个人都不能受伤，有更好的办法吗？”

方多病在树下，抱臂看着两个小朋友。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，李相夷和笛飞声面面相觑。

下一刻，李相夷用膝弯勾住了树杈，整个人倒垂下身子，朝树下探出手。

笛飞声反应也极快，一把捞起地上的狐狸精，运力踩着树干往上一送，将狐狸精整只递到了李相夷手中。

方多病微微一笑，看着两个孩子从树干上跳了下来，伸手给一人一个脑瓜嘣。

“如果计划有变或者不周全，临危不乱、冷静思考、通力合作才是最重要的，懂不懂！”

他一手扯住李相夷的脸蛋：“不要做无谓的牺牲，”另一只手扯住笛飞声的脸蛋，“也别给我袖手旁观！”

两个小孩被扯得泪眼汪汪。

 

“给我回去蹲一时辰的马步，没蹲完不许吃早饭！”

方多病说。